畸形的牙科市场

　　中国质量万里行

　　文/本刊记者 汪仲元

　　北京口腔医院正门，多家牙科整形美容的招牌分布在大门左右数百米的街边。门面整洁，窗明几亮，从外面看顾客并不多，但透过玻璃仔细观察，里面的座椅几乎满座。休息接待的大厅内还有不少人在等待。尤其在周末，附近几所以舞蹈和艺术专业表演出名的学校的学生大批到来，更平添了这些诊所的红火生意。
　　王先生就选择了在其中的一家诊所做整形，据他说，当初是看上了这里高素质的医生资源和专业的设备，当时据医生初步判断，王先生的牙齿的排列错落情况属于中等，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来矫正，费用则估计在一万元左右。
　　三年后，当年刚刚迈进大学校门的王先生已经临近毕业，最近，他终于摘下了戴了三年的牙套，花费了接近三万元，这个漫长的整形结束了。
　　王先生对记者说，牙齿确实比以前整齐了，但是付出的时间和金钱也着实不少。他戏言：刚来的时候有个实习护士，现在都成了正式医生了。不谈一拖再拖的结束时间，每次的收费标准总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于三倍于当初的价格，王先生说，具体分布在每一次的收费中，并不太多。由于私人牙科诊所采取单次收费制度，王先生每次来都需要根据当天进行的项目和使用的材料器具支付一定费用，据他回忆，最多五六百，最少二三百，不知怎么就累积到数万元。而最终整形结束时，这些花费的明细也并没有提供，只是开了一个发票。

　　牙齿保健成为高消费
　　在发达国家，医生和律师是相对收入较高，也较为得到尊重的职业。而在医生中，牙医尤为受重视，其收入也是医者中的佼佼者。而随着国人对自身健康和形象的重视程度增加，牙科，尤其是牙科美容，渐渐从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变成了与身体其他部位受到同样认真对待的重要“面子工程”。在北京等一线大城市，一些已形成品牌效应的私人牙医诊所的生意相当不错，个人整形，正畸，修复之外，一些娱乐界、演艺界人士因职业需要也频繁光顾，使得牙科诊所领风气之先，成为了和国外接轨的高消费医疗行业。但由于牙科诊所整形的收费和治疗流程，一直是医生口中的专业内容，不但花钱的消费者不得而知，连各个医院诊所自己的标准也不一样。
　　在北京这个集中了全国优越医疗资源的城市，牙科基本分为四类：正规综合医院和专业口腔医院的附属牙科，依附于医院人才和技术资源；与医院有诸多联系的较为高端的私人牙科诊所；品牌连锁，具有较好口碑和认知度的私人诊所；较为低端的私人诊所。
　　第一类拥有的客户群最为庞大，囊括了社会各个阶层，认知度也最高。专业的人员和大医院的医疗资源以及多年积累下来的认同感是其最大的优势。同时，相对较为透明和合理的收费也是让消费者放心的原因之一。
　　第二类的定位较为“暧昧”，也就是王先生就诊的诊所，其“暧昧”一般从所处的位置就能看出：往往靠近大医院或者专业性较强的知名口腔医院，甚至就开设在其大门口。不仔细看甚至会误以为是该医院的一部分。除了位置“暧昧”，人员也很“暧昧”，通常都是曾经在该医院工作过或者曾就读于与该医院有关的某某医科大学。总之和医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类诊所收费相对较高，医患关系也比较自由随意，服务较好。
　　第三类是经营多年，已经形成品牌效应和人气积累的诊所，分店连锁分布较多较广，北京较为知名的牙科整形美容诊所分店能达到20多家，应用统一规范的服务流程和医疗方案，与第二类同为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群所选择的类型。
　　第四类相对前三类较为低端，通常开设在地段一般的街头巷尾，主要针对就近居民或者不愿在牙科整形美容上花费太多的人群。设施也比较简陋，有的小诊所并没有医生驻扎，通常是顾客需要咨询或者确定就医，才通知医生接诊。当然，相对的，该类诊所收费较低。
　　平均一次牙科整形的花费约为八千至三四万元不等。具体情况还要等医生当面观察商议后才能确定，但一旦开始做，就不能中途停下，也不能更换诊所，很多医生会告诉顾客，如果是由于你自己的原因导致整形效果不好，我们不负责任。至于更换别家诊所，更是不可能，每个医生都宣称自己有一套治疗方案，别家根本无从接手。

　　五花八门的收费
　　以上的都是私营诊所的情况，关于为什么不选择专业的正规医院做整形，很多人给出了答案，他们认为，大医院顾客太多，而且态度较为生硬。虽然技术和设备过硬，但是毕竟整形是一个较为长期的过程，自己不想无谓增加等待的时间和受到欠佳的对待。而且现在好的私营牙科诊所设备并不比大医院差，医生很多也有过大医院从医经验，最重要的是，时间比较自由。关于整形过程可以和医生有较大的商议空间，包括价格也可以商量。这也是很多私营诊所打出的卖点所在。
　　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和几位正在一家私营牙科诊所等待复诊的顾客聊天了解到，他们基本都是处于治疗中期，平均都已经花费了数千元。而且医生也并没有告诉他们何时会结束，只是每次根据情况做一些调整。正畸整形美容最常用的是俗称“牙套”的矫治器，通常由钢丝和钢片组成，也有价格较高的陶瓷透明材料。通过固定在牙床后部的钢丝拉动每个牙齿上粘贴的钢片，使牙齿缓慢前后或左右移动，来达到整形的目的。而更换钢丝是正畸整形中的主要花费之一。而何时更换完全由医生说了算。
　　整形开始一定时间后，医生就会根据需要调整或更换钢丝来调整力度，基本为每个月一次，而每次的费用最低约为二三百元。牙齿上的钢片有时也同样需要更换。戴上牙套后进食需要特别谨慎，太硬的东西不能吃，否则可能崩掉钢片，需要重新粘贴。但很多人，尤其是刚刚戴上牙套的“新手”，常常不注意，崩掉钢片是家常便饭，有时还一次崩掉好几个。而每个钢片的费用也在几十元上下，陶瓷片则价格更高。无形中就增加了不少费用。
　　除了这些“固件”，很多相应的辅助措施也收费不菲。王先生的牙由于互相挤占空间，医生建议拔掉一颗牙。但在拔牙后，医生又认为仍然需要拔牙，于是又拔掉两颗。每拔一颗牙的费用也在一二百元左右，而这几乎是每个正畸顾客所必须经历的过程。
　　拔牙之外，洗牙也是一个经常性程序。每次治疗开始之前，医生通常都会告诉顾客，你刷牙刷得不好，牙需要清洗，否则不方便做治疗。王先生就诊的诊所一次全方位的洗牙价格也在二百元左右，而且每次必做。
　　很多顾客和王先生有相同的疑问，关于每次做哪些治疗，不做哪些治疗，他们完全没有决定权，医生也并不咨询他们的意见，只是告诉他们这些程序是必需的，否则就会影响效果。王先生回忆说，有一次他对医生的治疗进度和收费稍微表示了质疑，医生的回答是，老实说，我们也不希望一个人占用太长时间，这样也会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意。
　　顾客们疑问重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决定权。那么诊所方面的解释呢？
　　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来到了位于和平里社区的一家私营牙科诊所。在与接待人员的谈话中了解到，基础价格基本都是六千到一万元上下，具体情况还要根据顾客的牙齿排列程度确定。而稍后出来的主治医生告诉记者，正畸整形比较复杂，具体时间和费用不好确定，具体要根据治疗一步步走。在记者问到可能产生的各种费用和原材料如何定价时，对方拿出一张价目表，上面标明了所有项目的费用。记者问这张价目表是根据什么标准制定的，全市有没有统一的标准时，对方不愿再谈这个问题，结束了谈话。
　　北京市发改委在《北京市医疗服务价格查询－口腔正畸收费标准》中规定了各项收费标准。但在现实中，每家诊所的标准仍然不一。消费者也并不知晓定价的依据。
　　医疗和美容在现阶段一向是消费者质疑声较大，且透明度不高的代表性行业。而牙科正畸整形这个性质介乎医疗和美容之间的特殊科目恰恰集中了两者的模糊性。在人们越来越重视形象和生活质量的时代，正畸整形受到重视是顺理成章的。但关于自己的钱到底花在了哪些地方，每一个消费者都想知道。而“专业”和“治疗效果”隔膜着的收费标准和治疗时间无疑是最大的障碍。矫正别人牙齿的“矫正者”们，自身该由谁来规范乃至“矫正”，仍然是个问题。